蘇玉琢隱約察覺到手機那端的人不高興了。
心裏莫名其妙了一下。
臨下班,組長分配了一項任務,蘇玉琢還沒說什麼話,組長陰陽怪氣地看了她一眼,“別以爲跟蕭總說幾句話就不得了了,事情做不好,一樣扣分。”
蘇玉琢現在還是實習生,到時候能不能轉正,除了平時的考察,主要看組長給打多少分。
同事等組長走了,安慰蘇玉琢:“她就那樣,最討厭跟領導攀交情的人,你看她對穆爾嵐的態度就知道了,好在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活兒,最多一個小時就做完了。”
說完,同事意識到剛纔的話不妥,又解釋:“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我明白。”蘇玉琢翻開文件夾,一面看上面的內容,一面說。
同事見她投入工作,也不好再打擾。
蘇玉琢想着趕緊忙結束過去找蕭硯,就沒浪費那時間出去打電話。
部門裏也有不少人主動留下加班。
大公司有明確的晉升制度,想要出人頭地,加班是必要的。
七點多,外面天漸漸黑了,辦公室裏很安靜,只有噼啪的鍵盤聲聲聲作響。
即便有人接電話,也是很小的聲音。
蘇玉琢終於做完組長交代的活兒,將成果發到對方郵箱,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七點半,收拾了一下,匆匆忙忙離開公司。
外面已經花燈初上。
過去的路上,撥通蕭硯的號碼:“抱歉忙晚了,臨時接了個任務,剛做完,你還在婚紗店嗎?”
蘇玉琢想,就算他等急了,走了,也無可厚非。
蕭硯卻說:“過來吧。”
蘇玉琢默了一下:“給我半小時。”
下了地鐵,蘇玉琢一路跑過去,到的時候,氣喘得厲害,出了一身的汗。
蕭硯坐在休息區,見她這樣,皺了下眉,起身過來接過她肩上的包,擡手抹了下她腦門上的汗:“這麼急做什麼?”
“我怕你等急了。”蘇玉琢說着,避讓了一下,“可以開始試了?”
“不急,先去喫飯。”蕭硯帶蘇玉琢去了斜對面的一家中餐館,先要了份解暑的綠豆湯,才慢慢看菜單。
綠豆湯口感清涼甜糯,蘇玉琢喝着,視線落在對面的蕭硯臉上。
他低頭看菜單,薄脣時不時動一下,報出菜名,樣子淡然清俊,這長相再年輕十歲,放在校園裏一定是惹人追捧的高冷男神。
蕭硯合上菜單遞給服務員。
蘇玉琢的注視他早已有所感應,不過裝作不知,見她越發肆無忌憚,不知怎地,心底生出些愉快的感覺。
蕭硯垂着眼皮,嘴邊似有笑意。
蘇玉琢見他心情頗佳的樣,絲毫沒因自己遲到而生氣,語氣不禁也輕快起來:“中午在餐廳遇着蕭承了,還不小心把剩飯剩菜撒到他身上,你聽說了吧?”
蕭硯沒否認。
“他實在善於做戲,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也要被他道貌岸然的樣子騙了。”姐姐也是被他那張皮欺騙了吧,蘇玉琢想到姐姐,聲音忽地變得沉重:“什麼時候戳開他那層虛僞的皮,看他還如何裝。”
蕭硯視線莫測地看着她,說起另一件事:“你那邊什麼時候統計好參加婚禮的賓客名單,我這邊好做安排。”
“沒什麼親戚,就我爸。”蘇玉琢不想自己結婚的事被太多人知道,父親走的時候,她已經與他誠懇地聊過,父親是尊重她的。
蕭硯沒再說。
餐廳冷氣足,吃了飯,蘇玉琢一身汗已經幹了,將兩家婚紗店餓新款一一試過,蕭硯沒有一個點頭。
回去的路上,蘇玉琢說:“那些婚紗我覺得都不錯。”
“婚禮不過是個形式,用不着吹毛求疵。”
蕭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身氣息陰沉沉:“你是不在意,所以怎麼樣都無所謂。”
“……”蘇玉琢被說中想法,也覺得方纔那話不妥,她本是高攀,現在被高攀的人對婚禮要求嚴格點,她這高攀人家的又這副隨便怎麼都行的態度,確實叫被高攀的人沒臉。
“我已經得了最好的丈夫,做人不能太貪,什麼都想要最好的,是不是?”
這話剛說完,蕭硯周身陰冷的氣息緩和了些。
都說女人是聽覺動物,其實男人也一樣,都愛聽好聽的。
第二天中午,蘇玉琢在餐廳門口被鄭進擋住,鄭進交給她一個牛皮文件袋,裏面的東西摸起來很厚很硬。
同事見證了她被總裁助理堵住送東西,已經驚訝得嘴巴能塞雞蛋,再瞅見蘇玉琢抽出裏面一本婚紗設計圖,下巴簡直要把地板砸個洞。
“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說你到底什麼身份?”
“廣告部實習生。”蘇玉琢收起那本婚紗設計圖,沒過多解釋,有時候不解釋纔是最好的解釋,尤其是當你不知道如何去解釋的時候。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了。”同事小聲在蘇玉琢耳邊說:“這件事你知我知。”
同事指那本婚紗設計圖。
鄭進堵蘇玉琢餐廳門口人很多,也用不着同事保密。
蘇玉琢笑笑。
她很早就在外面做兼職,對職場那一套多少了解,跟同事只能交淺言淺,保持合適的距離,對彼此都好。
同事的示好,她能分析出個子醜寅卯來,但蕭硯叫助理送婚紗設計圖一舉,她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還挑餐廳人最多的時候。
本來說好了,在公司裏就是領導與職員的關係,她一是不想旁人知道她的身份對她虛情假意,也是不想將來萬一出什麼事,連累蕭硯。
結果他這一舉動,讓公司裏又刮過一小陣風言風語。
晚上蕭硯遲遲沒回。
倒是鄭進來了一趟,問蘇玉琢挑好了沒有,要拿去催婚紗定製那邊抓緊趕工。
蘇玉琢回來在地鐵上翻過一遍,隨意指了兩款,“這兩件都行,你再問問蕭總,讓他定奪。”
鄭進點頭,“那我不打擾了。”
說着,他合上那本設計稿就想走。
蘇玉琢叫住他,“蕭總去見客戶了?”
蕭硯時常有應酬,從不跟她講,她也從來沒問過。
鄭進不禁揣摩老闆娘問這話的用意,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她不高興,斟酌了下措辭,說了句挑不出毛病的話:“跟幾位老總去時光傾城打牌了。”
他沒說上海穆家企業的負責人來了京城,帶着那位穆小姐一塊跟蕭總喫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