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牢裏一時寂靜無聲,只能挺到燈芯燒得“噼裏啪啦的聲音,”顯得有些詭異。
慕容瑾見他這副模樣,不由放低了聲線,猶如黑夜裏的鬼魅,教人又怕又忍不住想去聽聽她在說些什麼:
“辰親王難道忍心看着寧靈公主在天牢裏艱難困苦地度過餘生,最後客死他鄉嗎”
適當的音量調整,加上週圍除了燈火便是無盡的黑暗,教人不得不想象老鼠橫行的天牢裏,陰暗潮溼,寧靈就躺在那雜亂的草堆上。
看着高不可及的鐵窗,暗無天日,日復一日,直至死去
而聽到這話的寧辰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惡狠狠地瞪着慕容瑾,氣得牙齒控制不住地抖動,聲音嘶啞吼道:
“我讓你別說了”
然而慕容瑾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憤怒一般,自顧自地繼續說:
“若是將來辰親王完成大業,坐在那高處,卻舉目無親,那時候可還歡喜”
慕容瑾說完便擡頭,滿是嘲諷的眼眸直直看着寧辰,彷彿通過寧辰睜大了的瞳孔,望進了他的內心深處,直擊他的靈魂,拷問他的良知。
寧辰被她這一舉動激怒,猛的擡起右手,“你”
慕容瑾見狀眯縫了眼睛,毫不畏懼地仰頭,眼裏滿是挑釁。
霎時,牢裏死寂一片,只得聽到寧辰劇烈起伏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寧辰那隻揚起的右手遲遲未曾落下,指着慕容瑾警告:
“給我閉嘴”
慕容瑾見寧辰竟然能在這盛怒關頭上控制自己的情緒,看來他回北寧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要比她得到的消息要多。
而在寧辰背後出謀劃策的人,想必在寧辰身上下了些功夫。
慕容瑾餘光瞥見他那被掐得溢出血來的手心,秀眉微蹙,隨即自顧自地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
“我不過實話實說而已,辰親王這就聽不得了”
寧辰原本甚是憤怒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滯,慕容瑾這是在告訴他,日後他若是登上王位,逆耳的話還有很多,難道他也能讓所有人閉嘴嗎
難道慕容瑾說了那麼多,只是爲了告訴他這個道理
寧辰一時內心十分複雜,看了帶着淺笑的慕容瑾,只得沉聲再次警告:
“慕容瑾”
慕容瑾聽到寧辰有所緩和的語氣,不由放鬆了語氣,笑了笑道:
“難道那青衫連幫辰親王安全救出寧靈公主這個條件都做不到”
寧辰雖然不喜跟慕容瑾提起青衫,因爲這會提醒他,他爲了達到目的,在做這某些傷害他人的事情
這是他以前最爲不齒的,然而他如今卻在做着曾經自己最不屑厭惡的事情,多麼諷刺啊
於是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是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過問”
慕容瑾聞言心下了然,看來那次天牢欲要劫獄之人,是青衫無疑了
這麼說來,這個青衫對京都局勢亦是甚爲了解。
一個對大蕭京都形勢瞭如指掌的人,幫助寧辰入侵大蕭,究竟是爲何
慕容瑾忽然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她不由地皺起眉頭,申請嚴肅地看着寧辰道:
“好,但是寧辰,你要想清楚,你那十年在大蕭是受了委屈,可也不是一無所獲。倘若你真能撇開十年的情誼,也不會待我如此。”
如果他當真割捨得了與蕭衍他們的情誼,就不會把自己抓起來又讓自己喫好睡好。
他大可以把自己扔在骯髒的牢裏自生自滅,而不是親自送來飯菜,還與自己說這麼多。
寧辰聽到慕容瑾叫自己的名字,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愣了好一會兒。
這是不是意味着,慕容瑾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也仍然把他當做朋友對待,對嗎
或許曾經的他會因此而高興,可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寧辰了
寧辰厲聲喝道:
“你懂什麼”
慕容瑾不會懂的
他要的不止是天下太平,他亦要坐上那個王位
他要的不止是榮華富貴,他亦要權勢在握
他要的不止是朋友,他亦想要擁有
寧辰帶着某種複雜的情緒看着慕容瑾,似是喃喃自語:
“你不懂你不懂”
我喜歡你啊
可是你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