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邦獻禮結束後,蕭懷衍帶着姜蜜先離開交泰殿。
參加宴席的夫人女眷們繼續推杯換盞的，看着司樂坊準備的歌舞。雖然帝后二人離席，可宴席還未散。
姜蜜還想着那位小王子沒能送出彎刀,一副快哭了的模樣，實在讓人憐愛。
姜蜜失笑道：“陛下太較真了。那小王子才四歲呢，可把人家給惹哭了。”
蕭懷衍的目光落在姜蜜的臉上,“就這麼喜歡孩子？”
姜蜜仰着頭,見到蕭懷衍臉上認真的神情,她訕訕一笑,“臣妾是覺得那小王子挺可愛。”
蕭懷衍道：“既然那麼喜歡，我們也該要一個孩子了。”
姜蜜脣邊的笑意凝結,隨着蕭懷衍的話,有着一段模糊的記憶竄入了她的腦海中。
她曾夢到前世，一直想知道蕭懷衍出征前讓她等他回來,她等不到,可她想知道他要她等他回來做什麼？
在睡夢將醒的時分,她好像聽到了蕭懷衍的聲音。
他說讓她等他回來,他們該要個孩子了。
那一瞬間，姜蜜覺得是夢裏的蕭懷衍在騙自己,她不敢相信。可前世的蕭懷衍已經沒有機會回答了她了,回答她的是現在的蕭懷衍。
可眼前的蕭懷衍再一次說，他們該有一個孩子了。
姜蜜覺得鼻子發酸,眼中有盈盈水光。
蕭懷衍低頭吻去她滑落眼角的淚珠，拉住她的手,“棠棠，隨朕來。”
姜蜜亦步亦趨的跟着他，隨着他上了城樓,站在城牆上，能俯視京城。
姜蜜不知道蕭懷衍帶她來這裏做什麼。
徐徐地夜風，吹着他們的衣裳輕輕地搖曳。
蕭懷衍撫摸着姜蜜的臉，“朕還有一件禮要送給你。”
怎麼還有？
姜蜜：“陛下給臣妾的已經很多了。”
蕭懷衍：“你先看看。”
說着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紫檀木盒，讓姜蜜自己打開。
姜蜜見他執意，只好順着他。
看到盒子之物後，她看到一個鳳形的信物。
姜蜜瞳孔微微一震，她有點不確定盒子裏的東西是她所想。
這信物看起來像是兵符。
蕭懷衍笑了笑，“看來你認出來了？”
“這是鳳符，可號令顧萱手裏的那隻兵衛。朕知道你答應朕入宮所求的聖旨，皆來自於你的不安。這鳳符是朕給你的定心丸。”
姜蜜咬着下脣，低頭看着手裏的鳳符，有水光落在了鳳符上。
蕭懷衍嘆息一聲，將眼前纖細的人擁入懷中，“棠棠，不用怕，如今你有底氣了。”若她還有心結未放下，那這些身外之物能夠她足夠的保障，不必爲往後的日子憂心。
姜蜜的身子忍不住顫抖，她聞到蕭懷衍身上的龍涎香，有着一股悸動。正在此時，一聲似悶雷的聲音炸響，一道紅光衝上漆黑的夜空之中，如瀑布一般散開。
緊接着一道道的煙花升起，照亮整個京城。
還在交泰殿宴席上的命婦貴女們也看到那紅了的半邊天，紛紛從殿中走出來。
一些年輕的姑娘們仰着頭看着天上的奼紫嫣紅都很激動，這煙花難得見上一回。
這一聲聲的悶響，這絢麗多彩的煙花讓京城之中的百姓們都奔出家門，走上街頭，高呼着：“娘娘千歲，皇后娘娘千秋吉樂。”
此時的沈閣老的府中，本因爲老太太過世，都在家中守孝。
因此皇后娘娘的壽宴，沈家人未出席。
原本給沈窈薇定了外地的親事也暫且擱置了。
沈窈薇精神很不好，無論她哭着求着都改變不了父親要送她離京的決定。
她不想就這麼離開，她至今都不肯相信陛下立了姜蜜爲皇后。自從被禁足後總會有些自言自語，性情也變得易怒了。
如今沈老太太過世，沈閣老等人都無暇管着她。
沈窈薇的表姐何秀嫺見她可憐留下來陪着她，也想在沈府能多住一段日子，能見一見沈謙修。
這時外面的煙花升起，坐在屋內屋內發呆的沈窈薇眼珠子一動，她推開門，走到院子裏擡頭看着滿天的煙花，她問身邊的丫鬟，“怎麼放煙花了？是萬壽節慶賀嗎？可萬壽節的日子還沒到啊。”
丫鬟支支吾吾地道：“姑娘，這不是萬壽節。是皇后娘娘的千秋節！”
沈窈薇臉色一變，擡手便朝那丫鬟打過去，“你胡說什麼呢！陛下還未立後，哪來的什麼千秋節！”
小丫鬟被打不敢還嘴，她捂着臉縮道一旁。
何秀嫺見狀連忙拉住沈窈薇，“阿薇，你冷靜一些。”她一邊說着便讓那丫鬟去尋人過來。
沈窈薇看着那接連着騰起的煙花，她甩開何秀嫺的手，“表姐我要出去，我要去見見陛下。我阿姐給我託夢了，她說了陛下會好好照顧我的，她沒有坐上的位子，讓我替她坐上。陛下興許是不記得了，或許見到我能想起來。”
何秀嫺聽着她說着胡話，又怎麼肯放開她呢，“阿薇，你別再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了，你這樣太讓人擔心了。阿薇，你快些清醒過來吧。”
沈窈薇怎麼聽得進去，她用力地推開何秀嫺。
何秀嫺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沈窈薇正要往外走，沈謙修帶着兩三個強壯的僕婦過來，他看着沈窈薇這副模樣，失望極了，“來人，去把姑娘帶回屋內。”
沈窈薇被僕婦抓住胳膊，大聲喊道：“三哥哥，你不能關着我。都是你沒用，你自己娶不到那個狐狸精就拿我出去！你要是娶到了她，皇后之位就是我的了，都是你沒用。”
此等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讓拖着沈窈薇進屋子的僕婦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
沈謙修面色陰鬱，他到何秀嫺身邊，扶了她一把，“何表妹你沒事吧？”
何秀嫺搖了搖頭，她擔憂地看向屋內，“三表哥，阿薇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
何秀嫺有些後怕。
沈謙修道：“她病了。等明日再換個大夫來看看，何表妹你回去歇息吧。”
何秀嫺難得跟沈謙修說上話。
她有些被沈窈薇說出的話嚇到了，不由得想到了另一樁壓在心底的事。
“三表哥，我有話跟你說。”何秀嫺見他神情不虞，又補充一句，“是有關皇后娘娘的。”
沈謙修將何秀嫺帶到亭子裏，“何表妹，你可以說了。”
何秀嫺斟酌再三，說了出來，“不知表哥還記不記得去年鎮國公府辦的花宴。當時皇后娘娘也參加了花宴，落了水。”
沈謙修眸色一變，厲聲道：“阿薇跟此時有關？”
何秀嫺有些爲難，她吶吶道：“跟阿薇沒有直接關係，她沒有參與。是、是我發現阿薇有讓丫鬟去慫恿小廝下水找人……當時情況緊急，想着能救人上來便行……或許是我多想了。”
沈謙修沉下了臉，他打發何秀嫺回去，便直接去找了沈閣老。
沈閣老聽了後，不住地搖頭，對這個女兒又怒又失望。
“謙修，你怎麼想？”
沈謙修：“父親，沈家現在經不起任何猜忌了。阿薇不能再呆在京城了。”
沈閣老眼中露出疲態，“如今不知陛下是準備讓沈家丁憂還是奪情。若是丁憂的話，你也將被耽擱。”
沈謙修道：“陛下正是用人之際，兒子認爲陛下會奪情。但沈家要做純臣。”
沈閣老看着眼前的兒子多少有些安慰。
他看着深沉的夜色，果斷地道：“派人連夜將阿薇送出京，此後不能讓她再回來了。你母親那邊暫且先瞞着。”
沈謙修應下。
他走出屋子，再擡頭看夜空，此時煙花早已消散了。
……
站在城樓上的姜蜜，看着煙花落幕，她緩緩從蕭懷衍的懷中擡起頭，神情鄭重。
一樁樁的事情，給予了她勇氣。
她對蕭懷衍問道：“陛下，你能再許我一個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