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歐瑾檢查的時候,歐瑾也不在乎醫生要用什麼藥或者什麼儀器,他就直勾勾的盯着褚酒酒,好像生怕他走個神,褚酒酒就消失不見一樣。
池炎咳了一聲,低聲說:“他這是要把你盯出個洞來啊?”
褚酒酒現在也沒心思開玩笑,看樣子歐瑾的情況不太樂觀,連梁易都不認識了。
醫生一番檢查後,問:“哪位是家屬?”
病房裏三人面面相覷,都不說話。
歐瑾擡手指着褚酒酒:“她。”
醫生問:“這位小姐是病人的?”
歐瑾:“女朋友。”
褚酒酒的臉色微紅,問:“醫生,他到底是什麼情況?爲什麼記憶會出現問題?又會突然頭痛?”
醫生說:“結合昨天的手術情況,基本可以確定病人因爲車禍,腦部出現凝結血塊,生理上來說可能會出現記憶混亂的情況,也會因爲壓迫神經出現間歇性的頭痛甚至失明情況。”
梁易趕忙問道:“既然是生理性可能,那麼您的意思是說不一定是這個血塊造成的嗎?”
醫生點點頭:“是的,病人昨晚在手術過程中的求生意志不強,家屬要關注他是否遇到什麼重大精神創傷,從心理上來說,很可能是爲了逃避這種創傷而自發封閉關於創傷的記憶,如果強行喚起他的記憶,也會引發抗拒性的頭痛症狀。”
褚酒酒的心臟瑟縮的刺痛一下。
重大精神創傷……
是因爲她和池炎的那齣戲嗎?
是因爲歐瑾得知她已婚生子,所以纔會放棄求生意志嗎?
褚酒酒看向歐瑾,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只有她一個人。
這樣陽光俊朗如太陽神一般的男人,竟爲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褚酒酒的眼眶微紅,歐瑾立刻察覺到了。
他有些着急的想要起身去拉她:“小九,小九。”
褚酒酒走到他身邊,說:“別亂動。”
歐瑾趕忙抓住她的手,說:“你怎麼哭了?別哭啊,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褚酒酒沒有掙開,由着歐瑾拉住她。
她問:“醫生,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恢復記憶嗎?或者至少能緩解他的頭痛症狀?”
醫生說:“從檢查結果來看,血塊不大,不建議手術去除,很有可能會隨着時間推移緩慢消失,我可以開一些藥用於緩解生理性頭痛。
至於恢復記憶,病人現在對這件事十分抗拒,爲了避免病情加重,建議家屬暫時不要刺激他,儘量配合他的節奏。”
池炎一聽這話,立刻起身。
“配合他的節奏?那豈不是所有人都要陪他活在六年前?就不能直接一股腦把記憶灌給他嗎?”
醫生皺了皺眉,說:“作爲醫生我建議不要強行恢復,否則血塊擴散壓迫神經,很可能就不是頭痛,而是間歇性失明,到時候又要考慮是否做開顱手術,對病人來說都是極大的風險,家屬還是要慎重考慮。”
褚酒酒問:“那您的意思就是,暫時就讓他保持現狀,也許有一天血塊消失,他就會自動恢復記憶了對嗎?”
醫生點點頭:“是的,如果不刺激他,我想頭痛的情況也不會頻繁發生,這對病人也是好事。”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梁易把醫生送了出去。
池炎抱着手臂,說:“酒兒,你知道保持現狀是什麼意思吧?他現狀的記憶裏你就是他女朋友,你可就沒法脫身了!”
褚酒酒擰着眉:“你有什麼辦法就直說。”
池炎看着歐瑾這張無辜的臉,說:“我的辦法就是強行恢復,醫生不是說了嗎只是有可能會壓迫神經,萬一沒壓迫直接痊癒了呢?”
他盯着歐瑾的眼睛,說:“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你面前這位褚酒酒可是揣着你的孩子跑路了,你們已經分開五年了,你最近剛剛找到她卻發現她已經結婚生孩子了,至於你們的孩子,她……”
“啊——”
歐瑾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捂住耳朵,眼中滿是抗拒。
隨後,他再次敲打自己的太陽穴,嘴裏不住的喊着:“好痛……好痛……”
“啊!!!好痛啊!!”
他抱着頭蜷縮在牀上,整個人都在痙攣顫抖,疼的冷汗直流,幾乎暈厥。
他的每個細胞都在抗拒這五年的分離,抗拒褚酒酒離開他的事情。
褚酒酒厲聲呵斥:“池炎!住口!”
池炎委屈的縮在旁邊,說:“這……真有這麼疼啊……”
他就是試一下,哪裏想到會這麼嚴重?
該不會一口氣上不來厥過去了,那褚酒酒真的會一槍崩了他的。
梁易拿着醫生給的藥急匆匆走回來,褚酒酒趕忙端着水遞給歐瑾。
“歐瑾,先把藥吃了。”
歐瑾抓着褚酒酒的手,巨大的力氣讓水都晃出來了。
他的雙目赤紅,眼神陰狠又執着。
“你離開我了?你又不要我了?爲什麼?爲什麼又不要我了?”
褚酒酒心裏一陣痛意:“先吃藥。”
“啪——”
歐瑾一把打掉了褚酒酒手裏的杯子,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死死地攥着褚酒酒的手腕,咬牙切齒:“爲什麼!爲什麼又不要我?我們明明說好了,你答應我了!”
他咬牙切齒的喊着,可赤紅的雙眸中凝聚出大顆眼淚,啪嗒一下落下。
聲音嘶啞,又極盡委屈無奈。
“小九,我哪裏不好?你告訴我,我會改的。”
褚酒酒的眸色泛紅,心裏像是針扎一樣,一陣陣的抽痛。
她低聲說:“歐瑾,你沒有哪裏不好,你很好,是我……”
“你什麼?”歐瑾盯着她:“你什麼?說話啊!你什麼?”
褚酒酒咬着脣,聲音微顫:“我……”
長久的沉默之後,褚酒酒輕聲說:“我沒有不要你,我剛纔是氣你的,氣你自作主張替我擋子彈。”
歐瑾的眼神軟了幾分:“真的?”
褚酒酒點頭:“真的,你把藥吃了,我不走了,就在這裏陪着你。”
歐瑾這才接過藥,梁易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他在褚酒酒的注視下,老老實實的吃了藥。
池炎倚在一邊,無聲嘆氣。
完了。
五年籌謀,比不上歐瑾的一滴眼淚。
這男人就是褚酒酒最大的軟肋,是褚酒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