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伸手去按下門把手,只聽門內傳來“滴滴”兩聲,愉悅的聲音昭示着門鎖被解開了。
他轉頭看了霍雲驍一眼,驚訝道:“手機就能解開密碼鎖?你都沒連線!”
霍雲驍沒聽懂南柯的邏輯:“連什麼線?”
南柯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數據線啊電線之類的,你至少得插個接口什麼的吧?”
霍雲驍愣了幾秒,認真問:“組織裏是有黑客訓練的,你從來沒上過課是嗎?”
南柯:“……”
霍雲驍點頭:“很好,不僅嘴硬,而且不學無術。”
霍雲驍不禁想到霍雲宸,霍雲宸好歹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即便如此,霍雲驍看到自家弟弟小時候的成績單仍然覺得頭疼。
如果南柯小時候的成績單擺在他面前……
霍雲驍估計自己會被氣到腦溢血。
南柯的胳膊肘捅了霍雲驍一下,問:“想什麼呢?進去啊!”
霍雲驍隨口答了一句:“想你小時候是什麼樣。”
說完,霍雲驍便推門走了進去。
南柯站在門口愣了許久。
他小時候嗎?
那個弱小又對世界充滿恐懼的小男孩被他冰封在了心裏,剩下的只有現在這個滿身戾氣的死神。
所有人都躲着他,畏懼他,甚至有人連跟他對視都不敢。
唯有霍雲驍站在這裏,寂靜深夜中,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想他小時候是什麼樣。
南柯心裏的那個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冒了頭,又被南柯死死地壓了回去。
他擡腳跟着霍雲驍走進了裏間的實驗室。
霍雲驍打着手電筒走到牆邊,摸索到了燈的位置之後,將主燈打開。
刺眼的白熾燈亮起,雪白的地磚在燈下反射着光芒,整個實驗室似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挨着牆邊擺着的試驗檯上各類藥劑和小型儀器比起當初歐隨的實驗室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簡直是個醫學狂魔的聚寶盆。
裏間的空間要比霍雲驍想象的大很多,一個拉簾從中間隔開,後面傳來女人輕微的哼哼。
霍雲驍和南柯對視一眼,擡腳走了過去。
南柯一把拉開了拉簾,一向手段狠厲的男人竟嚇得倒退了兩步。
“我靠!”
霍雲驍皺眉跟上,問:“怎麼了?”
南柯指着拉簾後面,聲音有點抖:“那個女人……”
霍雲驍掀了簾子走進去,中間擺着一張病牀,牀頭的位置被翹起來,女人半躺半靠的在上面。
她被束縛帶綁住了手和腳,脖子的位置也被卡住,整個人呈大字型,動彈不得。
可大約是身上難受,疼的厲害,她像個蛆蟲一般在病牀上微微扭着。
女人的嘴裏發出艱難的哼聲:“疼……疼啊……疼……”
可這些都不是嚇到南柯的地方。
霍雲驍一眼便看見了女人的臉,半張幾乎血肉模糊的臉,一隻眼睛的位置是個血紅的窟窿,裏面的眼球已經不見了。
她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模樣可怖又扭曲。
她身上蓋着一塊薄薄的白布單,隱約能看到上面的點點血跡,也能看到女人身體的輪廓。
很顯然,這女人身上什麼都沒穿,大概是爲了方便做實驗。
這人就真的像個小白鼠一樣被擺在這裏,隨時等着古雄的手術刀落下。
旁邊的推車上擺着不少用過的布單,上面的血跡多的嚇人,很難想象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的血。
霍雲驍掃了一眼推車,竟從上面拿出一個鉗子。
他冷聲說道:“看看她的指甲還在不在。”
南柯吞了兩下口水,才走了進來,站在了病牀邊,輕輕的掀開了白布單的一角。
白布單下的手豈止是沒有指甲,甚至沒有小拇指。
切面整齊乾淨,嫩粉色的肉帶着絲絲血跡,就像是電影裏看到的整齊的斷肢。
南柯的胃裏翻涌,有些難以忍受。
霍雲驍掃了他一眼,說:“算了,別看了,你去外面等我。”
南柯卻不肯走。
他再次定睛看過來,看着這女人慘白又和着血跡的臉。
讓他覺得害怕的不僅是這女人的可怖模樣,而是這樣殘忍可怕的實驗就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是將軍允許的,甚至極力贊成的。
南柯是殺人不眨眼沒錯,他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神”名號,是因爲他出手必中。
可殺人不過頭地,能用槍解決的人男人都是一擊斃命,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
霍雲驍看了南柯一眼,問:“害怕嗎?”
南柯竟本能的點了一下頭。
他回過神之後,又立刻搖頭:“不怕。”
霍雲驍已經習慣南柯這副嘴硬的模樣了,也不在這個時候跟他爭辯。
他問:“知道這是什麼實驗嗎?有聽過任何有關的內容或是線索嗎?”
南柯搖頭,將眼神挪開,擡眼看着霍雲驍。
此刻南柯竟覺得霍雲驍這張臉真是人間絕色,恨不能多看幾眼纔好。
他與霍雲驍對視,說:“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這女人是哪來的,應該沒有走組織公開的運輸途徑,可能是祕密運進來的,否則我一定會得到消息的。”
霍雲驍說:“那就不是普通的實驗,否則以她遭受的這些早該沒命了。”
霍雲驍掃了一眼旁邊的藥櫃,又擡眼看着女人病牀邊掛着的液體。
他說:“古雄不想讓她死,所以每次動手都不會傷到性命,確保還能留一口氣在。”
南柯又俯身看了一眼女人的臉,便立刻轉開了眼神。
這模樣實在嚇人,多看一眼都要做噩夢了。
南柯說:“臉上的傷痕也太多了,血也太多了,看着年紀不小了,剛纔還以爲是個小姑娘,這到底是什麼人?”
牀上的女人好像聽見南柯的問題了似的,她微微扭着身子,朝南柯這邊轉過來,睜開了那隻還存在的眼睛。
她眸中的紅血絲如蜘蛛網一般密佈着,瞳孔也微微放大,眼白卻模糊不清。
女人的喉嚨中發出一聲嗚咽,像是極力要表現出她優雅的一面,而不是狼狽。
她輕聲說:“我是……沈梔書啊……你不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