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生和朱美玉見他們在外頭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讓書肆裏面那三人有些許動容,不由得停了下來。
他們這一停,周圍的看客便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對着他們指指點點起來。
“他們怎麼不罵了?”
“誰知道呢,也許是累了吧。”
“這兩人真是好生離奇,鬧了半天干打雷不下雨,說到底還是沒理。”
“我看也是……”
圍觀的人羣對着他們指指點點,宋家夫妻臉皮再厚,此時也覺得兩頰發燙,腳底像是踩在炮烙上一般,坐立不安。
難道要無功而返?
宋秋生與朱美玉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退縮之意。
此時宋絮從書肆裏走了出來,在街邊的水溝裏把簸箕裏的灰倒了。
宋家夫妻瞪着她,但宋絮連個眼角也沒分給他們,倒完垃圾,宋絮對着書肆門口圍的裏三圈外三圈的人們道:“各位兄臺,你們站在這看熱鬧也怪累的,不若進裏面來坐坐?還可以給您上盞茶,來碟瓜子,您配着茶水小食,再來看這個熱鬧,豈不樂哉?”
原來宋絮這番竟然把他們當成了雜耍的,以此來招攬顧客!
還真有人聽了宋絮的話,樂呵呵地進店喫茶,一時間客人紛至沓來,竟然把座位都坐滿了。
站着的,坐着的,所有人的眼睛就盯着宋家夫妻了。
那直勾勾的眼神彷彿在說,你還有什麼招,快使出來給大家瞧瞧。
朱美玉氣的倒仰,剛纔在地上毫無形象地撒潑打滾時他,她沒有任何感覺,此時,她卻感到了一種久違的羞辱。
她感覺耳膜都在突突作響,死死盯着罪魁禍首宋絮,真恨不得視線能把她燒穿。
眼見宋絮毫無所覺般又轉身回去了,朱美玉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她瞪着眼睛,一抓宋秋生的袖子:“走!我們也進去!”
宋秋生還忌憚着蕭湛清:“這進去……萬一真把人惹怒了……”
朱美玉瞪着他:“你都鬧到人門前了,還怕人記恨你?!要做就做到底,奶奶的,今天非把宋絮這小賤人掐死不可。”
宋秋生見她發了真怒,一下子變喏喏起來,不敢再有反對之言,只好跟着妻子走了進去。
書肆里人來人往的,並沒有人搭理他們。
他們進去之後,先警惕地躲在門口的一個角落裏觀察,軒轅昊天此時正在蕭湛清面前,兩人說話間也沒有注意他們,宋秋生稍微鬆了一口氣。再看宋絮,此時正在書架間整理書籍,忙來忙去,恐怕也沒有看到他們。
朱美玉見狀,附在宋秋生耳邊道:“咱們就在這等着,等她幹完活兒回家了,再跟在路上堵他。那時候沒人給她撐腰,看她還怎麼狂!”
宋秋生點點頭,道:“曉得曉得,只是不知道要多久。站在這裏也怪累的。”
朱美玉恨恨地拍他一下:“沒出息的!忍忍!到時候從她身上搞到了錢,還不是拿去給你!”
宋秋生想到了這之後可能有的錢拿,立刻心裏就舒坦了,再也不說什麼打退堂鼓的話。
那兩人鬼鬼祟祟地立在門口一側的陰影裏,還以爲自己藏得好沒人發覺,實際上在他們剛跨過門檻時,蕭湛清就注意到了。
見那兩人蹲在店裏,明顯是在守着宋絮完事,好再去纏她,蕭湛清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招手叫宋絮過來:“你之後怎麼打算?若是需要,我可以幫你打發那兩人。”
宋絮果斷地搖搖頭:“不需要,就讓他們待着就好,不必勞煩東家。”
意料之中的回答。
蕭湛清也就順了她的意思,不再去管那兩人,捧了一本書繼續讀。
這兩人渾不在意,但其他人倒是對這齣戲饒有興趣。
店裏坐席已經滿了,店外站着看熱鬧的人不減反增,這鎮子就這麼大,大家一傳十十傳百的,竟越來越多的人趕來這邊,互相擠着想來看個究竟。
蕭湛清看着,只是笑着搖頭。
這世上,果然是閒人多。
宋絮對於自己成爲關注焦點這事已經非常習慣,她盯着一衆看熱鬧人的目光把書肆上上下下打掃個乾淨,將書整理擺好,在供奉文曲星的箱籠前上好香,便準備動身去學堂了。
宋絮剛跨出門,便覺門邊那兩人果然跟上,她一笑,不以爲意,大步走了出去。
軒轅昊天目送宋絮離開,身後還跟着兩個影子,不由得有些擔憂。他見蕭湛清還穩穩當當地坐在一旁,捧着他那本書,不由開口道:“老大,宋絮走了。”
蕭湛清“嗯”了一聲。
軒轅昊天繼續道:“咱們真的不要跟過去看看?那兩人可是一路跟上去了。”
蕭湛清這纔看他一眼,搖搖頭:“她不會要我們去的。”
“這丫頭……她就不怕喫虧嗎?”
聽到這話,蕭湛清想了想,笑道:“她怎麼可能讓自己喫虧,你小看她了。”
軒轅昊天真是沒轍了,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沒一個正常的。他沒好氣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倆真是臭味相投。”
蕭湛清笑而不語。
宋絮這頭離開書肆後,她慢悠悠地走着,像是散步似的,有時候身後的人一下沒跟上,她還會假裝看看小攤販,等等後面跟着的宋家夫妻。
果不其然,身後的人開始失去了耐心,在一個人跡罕至的拐角,宋秋生和朱美玉加急幾步,攔住了宋絮。
這次他們也不玩那些虛的了,宋秋生直接咧着嘴伸手:“宋絮你別走,先把銀子拿來。”
這是連撒潑都懶得撒,直接耍無賴了。
宋絮沒說話,想看看他們接下去還有什麼操作。
朱美玉見她不答話,彷彿是怕了的樣子,一下子氣焰就高漲起來,在旁邊瞪着眼睛陰陽怪氣:“我們要求也不高,一個月十兩銀子,再給我們找個院子,若是不給,你就別想走了。”
宋秋生搓手道:“你上回住的小院子就不錯。”
朱美玉抱着膀子一唱一和:“小是小了點,勉強夠用。算了,我們也不挑,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們也就不計較這些了,就那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