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仙左思右想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導致段無涯現在說話這般沒皮沒臉,什麼調戲人的詞都能說得這般自然。
可段無涯說那些話的時候,她不能保證自己沒有一點動心,從小父母就說了許多段無涯的好話,可以看出他們是打心眼裏滿意這個女婿的。
靈仙少時不懂事,可如今卻是真的明白段無涯的好。
“話都帶到了?”
若風風塵僕僕的回來還以爲靈仙又在愣神,誰知剛踏進來就被人問了上來。
“王妃教的話屬下都悉數說給沈大人聽了。”
靈仙點頭,畢竟是沈向言的人,也不需要她一個仵作幹些什麼,把知道的消息,把這些統統告訴他纔是正經,畢竟人在他身邊,若真是個心術不正的早早提防也好。
“我讓你問的也問了?”
若風點了點頭,“據沈大人說,那人家當夜遇見的黑手抓住那短命的老頭後就將那老頭的身子拉近了地下,黑霧之中只留下了地上一片細細碎碎的白骨。”
果然,地上的白色粉末看起來如此熟悉。
“王妃?”
“何事?”
若風頓了一下,彷彿知道接下來的話並不能討喜一般。
“司樂剛纔來過。”
“人呢?”
“只是徘徊了一會,屬下問了幾句他便又走了。”
司樂不是個做事猶豫的人,除非是爲了一個人。
自從和段無雪在內獄一見便隔了許久了,雖說按段無雪的話,自己已經不是玉春樓的人了,也可能從一開始這就是段無雪爲了試探她設下的圈套。
可無論是司樂和春眠對自己也是照顧有加,如今心口的祕密越是藏得深重,感情中便越覺得愧疚。
但既然已經這樣了,他沒進來可想而知也是在猶豫,若是一切無可挽回,不如先不去面對的好。
時間久了,若風對着靈仙便覺得有些疏離感,最近她情緒忽冷忽熱,不似從前糊里糊塗,便更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放肆。
“會耍錢嗎?”
若風被靈仙一問,一肚子的話咽在了喉嚨裏,像個愣木頭一樣站在那裏,半天干巴巴的說道,“大話骰?”
靈仙眼睛一閃,雖然這般學術的名字她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但這一聽起來就感覺若風也是個厲害的主兒。
一品閣,聽着闊氣,卻是西涼最不起眼的一間賭坊,破布簾子做門,撿回來的桌椅形狀各異,說是賭坊,不如說是個破爛攤位。
“他們玩兒的是什麼?”
這裏不是屋中,自然是任人觀賞,只是這種東西平常人家嗤之以鼻,奢靡的人家又不稀罕在這裏破攤子上逗留,往來看客少之又少,就連來甩上幾下碰碰運氣的也不過寥寥。
“王妃,這就是那大話骰。”
靈仙聽聞點了點頭,見一個人的盒子裏放了五顆色子猛勁兒搖了一搖,定落定了,便吆喝自己的點數,看客們只用信與不信來押注,若相信則換下家重新搖色子,若不信則開盒驗證。
這規矩靈仙看了幾遍倒是簡單。
若風在旁側看她正擼着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連拍着胳膊勸說道。
“咱們可不能玩。”
“爲何不能?你沒帶銀子?”
若風一臉尷尬,不說這二王妃身份如何不能在這不入流的地方逗留,只說這裏面的門道就是若風經常看到也未必玩的明白。
靈仙見若風使勁拽着自己,一開始還有些不悅,等再在這外頭往裏頭看久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色子怎麼說是幾就是幾呀,難不成這幾個人有透視眼不成。
“王妃可看出些什麼門道?”
靈仙搖了搖頭,說道,“倒是看出一種邪門歪道。”
正是這是邪門的感覺導致若風曾經幾度手癢都不敢上前一搏。
“老四這手段練得真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不佩服都不行,那老黃頭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還是別說了,那人都沒了,我看幹這行也是折壽。”
看來,那黃老爺的確是這裏的常客,靈仙聽到二人提到那黃老爺,又忍不住的往前湊了湊。
“不說了不說了,人都成白骨了,我看這老四再繼續下去,早晚。。。”
靈仙剛聽到關鍵處,忽聽前面打攪了一聲,等周圍的人簇擁而上的時候,她弱小的身子被人一撞也跟着被人流擠到了中間,再回頭已經找不到若風的身影。
矮小的個子淹沒在這人羣裏不過片刻,靈仙覺得自己被烏泱泱的一羣高大男子擠在中間,實在連呼吸都覺得如此困難,除了平平的仰着頭,其他毫無辦法。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羣裏,快要窒息的靈仙忽然覺得脖後脖頸一剎那見間冰冰涼涼,像一陣炎夏的涼風,一瞬間撫平了自己躁動的心情,將她帶出了這人世的鬧劇中。
“你這小矮子還敢往男人堆裏跑了?”
這聲音熟悉,待到遠離喧鬧的一邊,靈仙扭過頭,看着一臉爲她擔憂的若風,另一個則是想要埋怨又帶着嫌棄的司樂。
司樂出現在這裏讓靈仙頗感意外,他離開王府門口也有些時候了,此時出現在這裏委實奇怪,除非他也有這樣小賭的嗜好。
“你怎麼在這裏?你也喜歡賭坊嗎?”
靈仙有些震驚的看着司樂,司樂本就因爲露面而尷尬,如此一問更是尷尬。
靈仙見司樂白了一眼,便曉得自己的問題又犯了糊塗,不過這也好,起碼證明了司樂不是一個好賭之人。
司樂的臉色緩和了起來,一如往常的撫平了自己袖間的褶皺,既然如此,靈仙也不擔心對方的嫌棄了。
“你來這裏難道是順路的?”
既然不是好賭,那麼他爲了見自己跟隨到此也不是不可能,說書的不是常說那些看起來正義高大的翩翩公子不是最擅長這樣偷偷保護官家小姐的嗎。
“的確順路。”
嘴硬。
“這裏可不是永城王府和玉春樓順路的地方。”
“的確。”
司樂眉頭一翹,臉色緩和中帶着幾分譏誚。
“但這裏和露久寺順路。”
司樂這樣一說,倒顯得有幾分道理,靈仙重新審視了眼前的男人也重新偷瞄着這一段寬窄巷子。
等回眸時,若風正一臉幽怨的看着她,想來,又是一場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