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閒拿着手機沉默良久，無數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劃過，未曾停留。
直到女友把晚餐放在了桌上，不滿地搖着他的胳膊時，林閒纔回過神來:“先這樣吧，我先掛了。”
“怎麼了？剛纔都沒聽我講話，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女友有些擔心地坐了過來，林閒卻只是搖了搖頭，很快地恢復了往日的笑容。
“哇，你這個炸蝦球怎麼做的和手榴彈一樣？不是說好的川菜麼？”
“你還敢嘲笑我！這可不是炸蝦球，是天……天婦羅！是我今天在菜市場剛好看見了活蝦，就想試試……”
“嗯……味道和加了大量鹽、放一整夜的僵硬烤紅薯一個味道，有嚼勁！就是有點費牙。”
“哼，你還敢調侃我！我可是精挑細選的食材，不可能……嘶……怎麼這麼硬？難道是裹的麪糰炸久了麼……”
“不準笑！”
……
隔日
林閒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再次拜訪劉復興的宅邸。
“關於趙無顏的事情，我手握的證據太少了，不能直接報警，”一路上林閒時不時走神，差點被自行車給撞了個滿懷，“而且，趙導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須先讓他知道女兒的精神問題，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經過昨日的電話交談，林閒已經篤定趙無顏有嚴重的反社會人格傾向。而好巧不巧的是，林閒的論文恰好是關於狂躁症和人格障礙的研究。
“反社會人格的起因一般是從小的家庭環境影響，不過，趙導雖然是單親家庭，但他德藝雙馨，在學院的學生中很有威望，想必他的家庭教育也不會落下，那麼……”
林閒叩響了劉復興家的門鈴。
“就是精神病變了——如同抑鬱症一樣，這種神經系統病變不是單靠言語疏導就能治療的，需要靠藥物輔助。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就需要建議趙導儘快送女兒去醫院，雖然精神病院對一個高三畢業生的前程並不友好，但越是拖延，反而會越嚴重！”
這時候，門開了。林閒一擡頭，第一眼看見的卻並不是劉復興，而是一張青春靚麗的笑臉。
“林哥哥，是你呀。”
“……”
林閒眯着眼，他打量着趙無顏的表情，似乎想從她細微的變化中看出端倪。
“林哥哥，這樣呆呆地看着一位淑女可不好哦~”
趙無顏打開了門，讓出了玄關的通道，巧笑倩兮地說：“請進，父親正在書房。”
光看着趙無顏的行爲儀表，林閒壓根無法把她和昨日那個語出驚人，心中藏有惡魔的女孩兒對應起來。
“可惜，昨天我被怔住了，並沒有錄音。”
林閒微微點頭之後，便進入了房間內。
在客廳等待的餘裕時間內，林閒仔細打量着周圍的傢俱。
“很整齊、乾淨——傳聞趙導有輕度的強迫症和完美主義，看來所言非虛。”
“茶~來啦！”
這時，從房間裏走出來的並不是劉復興，反而是端着茶一路小跑過來的趙無顏。她將茶杯放在林閒手中後，便絲毫不在意地緊靠着他坐了下來。
聞着趙無顏身上傳來的特殊芬芳，林閒喝了口茶，並沒有退縮地直接問：
“你這個症狀持續多久了？”
“症狀？”
趙無顏可能沒想到林閒單刀直入，直接開問，她楞了一下，隨後笑得更加燦爛了：“我沒有症狀呀，身體很健康哦？不信的話，我可以讓你看看最近我練習游泳的成果~”
說着，趙無顏捻着衣角就要往上提，被林閒一臉凝重地按住了手。
“如果你昨天說的沒有錯，你的行爲可是觸犯了法律的。”
“哦，所以呢？”趙無顏抽出了手，臉上依舊微笑着，“哥哥，你有證據嗎？要知道我在其他人面前可是乖寶寶哦！你覺得我……”
林閒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是的，我沒有直接的證據。只要你咬死了是因爲害怕而逃離，就算最後順藤摸瓜到你身上，也只是口頭教育而已。說白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爲何要向我坦白一切。”
“明說了吧，我覺得你有反社會人格，並有隱藏的躁狂症和雙相人格障礙，諷刺的是，這恰好和我的畢業論文相應，”林閒轉了轉茶杯，“坦白來講，你與我沒有任何干系，我也不是聖人，非要僭越警方的職責。只是因爲趙導是我畢業的恩師，我想盡可能幫助他的家庭。”
“哦，所以呢？”趙無顏眼睛眯成一條線，再次說出了這句話。
林閒並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你家的貓呢？”
“貓……？等下，你怎麼知道我家養貓了？”趙無顏終於意動了。
“貓砂盆和袋子就放在那邊的沙發後面，貓爬架雖然被摺疊了，但還沒有扔掉，”林閒剛纔的觀察起了作用，他言辭犀利地開始推斷，“可惜……貓已經死了，對吧？”
“……”趙無顏失去了笑意。
林閒仍然自顧自地推斷着，彷彿看不見趙無顏的臉色變化：“潔淨的貓砂和使用過的貓砂隨意地混在一起，將整袋的貓砂都被污染了，這證明趙導覺得已經用不上貓砂了，間接說明貓已經不在了。”
“而且從昨日拜訪爲止，我就沒見過你家的貓，說明貓早就死了。”
“但是，這麼多天了，貓的用具卻還沒有處理掉，這證明這個貓死的蹊蹺……”林閒轉頭看着趙無顏的眼睛，“它是你殺的，對吧？”
“我……？”趙無顏的眼神有些躲閃，“貓是前幾天老死的，我沒有殺……”
“說謊！趙導可是一個有輕微強迫症和完美主義的男人，他不可能放任家裏有這種垃圾存在！”林閒搖了搖頭，“貓爬架和貓砂盆也就算了，髒掉的貓砂可是非常臭的！不盡快處理掉的唯一原因，是因爲趙導知道其中有蹊蹺！他一看見這些貓用過的東西，就會想起一些不好的猜測，所以纔不敢也不想去處理它們！”
“呵，你剛纔還說‘在其他人面前是乖寶寶’，看來趙導已經看出了你精神上的問題了呢。再說了，你殺人都敢承認，爲什麼殺一隻貓反而畏畏縮縮了呢，無顏大小姐？”
趙無顏被林閒一連串的推斷和質問給打亂了陣腳，她氣呼呼地說：“糯米就是我殺的！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嘛！人我都害死了，貓還算什麼？”
“是這樣啊。”
林閒掏出了自己胸口彆着的論文用筆，他輕輕按了按，然後裏面傳出了趙無顏的聲音。
“……”
“貓就是我殺的！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嘛！……”
趙無顏的臉瞬間變得驚慌了。
“你……你……”
林閒搖了搖頭，收起了錄音筆。
“避重就輕，幾句話繞一繞，隨後切中要害就方寸大亂，你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