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長輩我是小輩,哪有長輩划船、小輩閒着的道理還是我來”高長安說着,又煞有介事地搖了幾下。
“還是我來吧長安。”
“那您教我”高長安緊緊攥着船櫓不肯放手。
王靈兒拗不過他,只好站在他身後手把手教他搖櫓。
望着王靈兒柔軟的手心貼在自己的手背上,高長安的心裏癢癢的
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小船來到了這座名爲“軒轅臺”的小島前,長安四人上了岸。
小島並不大,方圓約莫有十畝地。最中間的高地上有一座漢代建築風格的四合院,那院門上的石匾上陽刻着“軒轅廟”三個大字。一條青磚鋪成的小徑從小碼頭直通廟門。
四人拾級而上來到廟門前。
軒轅廟不大,佔地只有不到一畝,卻是拾掇的很乾淨,青磚鋪設的院裏不見一棵雜草,正對大殿門口擺着一個鑄鐵大香爐,香爐裏三柱清香嫋嫋升起,給人一種很是祥和的感覺。
視線之內不見一人。
“老闆娘,你那小老道弟弟呢”齊文長問王靈兒。
“這個點,我弟弟應該在丹房裏打坐唸經,我去看看。”丹房系道人管起居之所的稱呼
王靈兒向大殿東側的小耳房走去。
不一會兒,她面露難色從小耳房裏走了出來。
“真是抱歉大老爺,我那弟弟性情古怪,他打坐唸經和喫飯時,哪怕天塌下來都不會理睬,還望大老爺別跟他計較。”
“無妨。”齊文長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老朽聽聞老道有三不起,打坐時來客不起,誦經時來客不起,喫齋時來客不起,你這小老道弟弟看來還挺守清規戒律”
“是啊,他打小就不沾葷腥。”
“嗯,三小子,咱先四處轉轉去”
高長安跟着齊文長在廟前廟後轉悠了一圈。
軒轅廟是整個漁陽湖的最高點,站在廟裏的鐘樓上,整個漁陽湖的景緻盡收眼底。
湖面上散佈着大大小小數不清的蘆葦蕩和荷花澱,各個水道縱橫交錯其中。
“齊爺爺,這麼大個湖裏找一個人可比大海撈針強不到哪去。”高長安帶着泄氣的口吻說。
齊文長眉頭緊鎖掃了一圈湖面,沒有說話。
“大老爺,我弟弟誦完經了,正在客堂候着大老爺呢”王靈兒站在鐘樓下衝上面喊道。
你來或不來我都在這裏,不管你是神仙還是皇帝。
這是道門子弟的一貫作風。
因此,身爲一方土皇帝的知縣大人來了,那正誦經的小老道都不出門來迎接一下。
客堂在大殿的西耳房。
高長安和齊文長掀開蘆葦簾子進屋的時候,只見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模樣、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盤膝坐在一隻矮茶桌前。他一襲青色道袍,高高挽起的髮髻看起來一絲不亂,很是清爽。
“久違了知縣大人。”小老道起身給齊文長施了個抱拳禮,隨後給高長安也行了個抱拳禮。
高長安、齊文長各還了個抱拳禮,齊文長呵呵笑道:“可不是久違了嘛老朽上次來時,道長還是個小道童,如今已長成仙風道骨的小神仙了”
“二位請。”
高長安和齊文長脫去鞋襪,坐在了小老道對面的蒲團上。
“此乃貧道在湖中採摘烘炒的荷葉茶,二位慢用。”小老道拎起提樑壺倒了兩杯茶遞給二人。
高長安還是頭回喝荷葉茶,說不出什麼味道,只是透着點淡淡的清香。
齊文長剛想開口問“女閻王”的事,小老道便自己說了。
“方纔家姐與貧道說了知縣大人苦尋兇犯女閻王一事,貧道就將自己所知關於女閻王之事悉數說與知縣大人。”
齊文長畢恭畢敬:“老朽洗耳恭聽”
“那女閻王在此半年間曾來小廟進過兩次香,貧道並未問詢其真實名諱,只略記得其容貌。她看起來五十餘歲,體態臃腫肥碩,面目猙獰令人生畏。”
“近來,有幾個漁夫向老朽彙報,說在漁陽湖中見到了女閻王的蹤跡,老朽懷疑這漁陽湖便是女閻王的藏身之地,於是便來此一探究竟。”
小老道微微一笑:“貧道已在此居住十年有餘,漁陽湖中每一片水域,貧道皆瞭如指掌。除貧道所居的這座小島外,湖中未有半寸土地,縱是那些可藏身的荷花澱、蘆葦蕩也是充滿了瘴氣,人若進去必死無疑。貧道認爲,女閻王在湖中現身,不過是聲東擊西的伎倆。”
“道長此話怎講”齊文長忙不解道。
“知縣大人得到女閻王多次在漁陽湖中現身的奏報,必會認爲此乃女閻王巢穴,從而將精力來湖中搜尋,忽略別處,若想把整個漁陽湖搜尋一遍,怕是沒一月也要用二十天。貧道推測,女閻王聲東擊西之舉,應當是爲了下一步行動,怕是又要有人遭她毒手了。”
齊文長捋着鬍鬚沉吟半晌:“道長言之有理”
“大人大人”
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平古縣衙站班皁隸的班頭王才着急忙慌跑了進來。
“大人城東梁秀才上縣衙擊鼓鳴冤”
“梁秀才他能有何冤屈”齊文長不屑一顧地說。
“他說他爹的小妾昨天夜裏把他爹給殺了”
“有這等事”齊文長語氣透着股幸災樂禍。
“應該不假,不然他也不會閒來無事跑到咱衙門口去擊鼓鳴冤。”
“叫他先等着,老朽有公事在忙”
“嗻”王才領命而出。
“道長可還知道其他關於女閻王之事”齊文長問小老道。
小老道輕輕搖了搖頭:“家姐時常至此看望貧道,如有女閻王消息,貧道會請家姐告知知縣大人。”
“有勞道長了”
隨後,齊文長和小老道神佛仙怪閒扯了好半天,這纔不緊不慢地辭別。
回縣城的路上他也不着急,悠哉悠哉地坐在驢車上欣賞沿途樹林秋日美景,還直嫌大歡趕車太快,讓他慢點兒。
高長安道:“聽我爺爺說,您老人家可是個百年不遇清正無私一心爲民的好官,現在看來也不盡其然嘛”
“三小子,你這話老朽不愛聽老朽爲官四十餘年,向來公正廉明”齊文長把臉一沉,義正言辭道。
“既然如此,那縣衙有人擊鼓鳴冤,您幹嗎不快馬加鞭趕回去升堂問案反而不慌不忙先是跟小老道扯了半天有的沒的,這會兒還把心思放在觀賞風景上”
“你小子要是知道告狀這人的身份,你就不會這般信口開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