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怕是要在牀上躺很久才能好了,沒有個把月,他是無法生活自理。”
鬼衣鬆了一口氣:“只要還有命在,一切都好說!王爺意志力驚人,體魄也比常人要好很多,再有師父出手,我想應該能好得快一些吧。”
朱衣對這些必然發生的、只有一種可能的話題不感興趣,提出更實際一些的、選擇性的問題:“讓王爺留在這裏養傷?”
聶韶音愣住。
君陌歸此時的傷勢不宜搬動,而她是不能留下的。本來就是祕密離開涼都,爲此還特意找了個分身,讓居春跟隨去了南城。
所以,她得儘快趕回涼都!
後面趕到的青衣是最瞭解情況的,終於有了他說話的餘地:“王爺的狀況確定穩住了,對嗎?”
聶韶音看了他一眼,彷彿在說:你在質疑我的醫術?
青衣連忙又道:“既然王爺的情況穩下來了,這裏有鬼衣照看就行,聶小姐可先回涼都。待過兩日王爺的狀況稍微好一些,我們再回王府或者,折枝園?”
這話問得也算是試探聶韶音的態度,如果她不讓君陌歸回折枝園住,那就代表着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要僵化了。
聶韶音嘆了一口氣,倒是沒有想太多。
目前來看,只能如此。
君陌歸不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聶韶音心裏不太放心,可她也別無選擇,只能朝鬼衣看去,道:“你,再多練習針陣!”
鬼衣:“是!”
暫時,便這麼定了。
聶韶音又考了鬼衣一些九九攝魂針陣的手法,這才放鬆了一些。
經歷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年初十的下晌了,雖然過程很艱辛,幾次都在閻王殿門口徘徊。但因爲有了內力的原因,聶韶音並不覺得累,反而渾身輕鬆,比以前那沉珂的病弱身子好多了。
鬼衣勸說道:“師父,你還是休憩片刻,最遲明日,你還得趕路回折枝園。”
聶韶音搖頭,道:“我並不覺得疲倦。今夜我留在這裏,你們去休息。”
她開口果斷,一聽便是不容拒絕了,鬼衣與朱衣對視一眼,朱衣絕不肯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轉身出門。
青衣也識趣地跟着出去了。
鬼衣見狀,道:“那我在隔壁候着,有事叫我。”
終於,這間地下密室只剩下聶韶音與君陌歸兩人。
儘管是地下室,可因爲準備充分,火盆燃燒旺盛,因此並不寒冷。
聶韶音捏着君陌歸的手,知道他不會很快醒來,轉頭打量了一下處身的環境。
這間密室與之前他們傳功那間不同,那邊那間顯然是爲了練內功使用的,條件簡陋,只有一張石榻是用來打坐的。可是這一間卻是個臥房,一應生活用品樣樣俱全。
牀是雕花木牀,柔軟的被褥、繡花牀帳,還有雙面繡山水畫的屏風。
目測,是個男性臥房,因爲沒有半點姑娘家的東西。
看了一遍,聶韶音又覺得有些無聊了,目
 
;光最後還是放在君陌歸臉上。
他的臉色,說什麼“蒼白如雪”、“面白如紙”,都不夠準確。
確切地說,應該是“面無人色”!
前幾日受困於地下城,爲了救她,他受到的創傷那樣重,別說尚未痊癒,好上三分都說不上。這一次爲了她再一次豁出性命,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況,君陌歸武功再高,也不過是**凡胎。
不過是人!
夜明珠的亮光下,屋內光線柔和,卻溫暖不了君陌歸的臉色。屋內的火盆很溫暖,君陌歸的手掌卻是冰涼冰涼的。
聶韶音想了想,去喊鬼衣準備熱水。
不一會兒,熱水送來了,她拆開了他雙手上纏着的繃帶。擰了布巾,給君陌歸暖手。
熱氣騰騰的水,根本無法下手,可聶韶音就這麼伸手進去,將布巾撈起來擰掉水分,避開了他凍傷的位置包裹住君陌歸的一隻手,捂住。
見狀,鬼衣眼角抽了抽,低聲道:“師父,水這樣燙,你的手會被燙傷的。”
“你不累麼?大家都去歇着了,你也去吧。這裏有我,沒事的。”聶韶音根本沒有理會他說的問題,也沒有擡頭,捂着布巾,眉心微蹙。
顯然,她不是不知道燙,只是她想這麼做!
自己拜了一個什麼性子的師父,鬼衣怎麼可能不瞭解?知道她一旦做出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既然勸說不了她,便沒有再多嘴,只道:“師父,你不休息嗎?”
聶韶音應道:“我從一個弱雞,到現在有了內力,比起紫衣來都不弱,少休息片刻,又能怎麼樣?”
鬼衣點點頭,道:“那師父,你是知道運內力來抵抗冷熱吧?”
聞言,聶韶音終於擡頭,朝他掃了一眼。
這一個眼神,帶着不耐、戾氣!
似乎在警告他: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看!
鬼衣果斷閉嘴,微微躬身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拜師初期,是爲了學藝,秉承着尊師重道的原則,鬼衣對聶韶音只能算說是尊敬。可是接觸久了,他是深深地被聶韶音的能耐折服,如今對她,可謂是崇敬!
聶韶音看着他出去了,屋內又安靜下來,她的臉色才舒緩下來。
實在不是她想要兇人,而是這個時候的她心情實在是過於複雜,極度需要安靜,不想有半點打擾。密室本來在地底下,安靜得很,很適合這時候的她待着。
過了一會兒,這隻手有了一點溫度,聶韶音給君陌歸把手塞入被子裏,重新擰布巾給他暖另一隻。
兩隻手交替,直到那盆水的溫度慢慢涼下來。而她的雙手已經燙得通紅,她也不管,取來了凍傷藥膏,重新給這雙手塗上,並纏好繃帶。
想到這個傻瓜,爲了給她降溫把這雙手都凍傷了,她就覺得,燙着這一點紅實在不算什麼。
男性氣血旺盛不像女子那般容易四肢冰涼,君陌歸是失血引起的失溫,關鍵還是需要補血,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
將布巾丟回水盆裏,聶韶音摸了摸君陌歸的額頭,覺得他整體溫度還是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