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雲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抓住了什麼,但又沒有完全明白完全抓住,所以只能睜大了眼睛看着趙英發怔。
秀娘覺得趙英簡直在胡說八道,譚半村、林半村防他們什麼?他們這點人夠幹什麼的?對方的家丁就足以收拾他們。
好半響,郝雲猶疑着問:“譚半村、林半村有必要如此防範我們?”
趙英肅然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現在跟之前有何不同?”
“之前我沒來,現在我來了。”
“你來了又怎樣?”
“我來了就要跟你們一起反抗!”
“反抗譚半村、林半村?”
“反抗他們的壓迫剝削、強權欺壓!”
“怎麼反抗?”
“聯合起來反抗!”
“就憑你跟我?就憑我們?”
“是所有受到他們欺壓的白蠟村村民!”
郝雲一驚而起,不無激動興奮地盯着趙英,激動興奮裏又暗含恐懼。秀娘張圓了小嘴,偏瘦年輕人雙眼有了焦距,憨壯少年回頭看向屋中。
郝雲臉色變幻半響,泄氣的皮球一般坐了回去,“我們反抗不了。”
趙英問:“爲何反抗不了?”
“我們沒那個實力。”
“之前沒有,現在有了。”
“爲何現在有了?”
“因爲我來了。”
“你?你有實力?”
趙英拿起一塊回來路上撿得石頭,調動真氣,一拳砸下去,石頭頓時應聲而碎。
他揚揚手裏的碎石塊:“很顯然,我有實力。”
郝雲呆滯地看着那塊碎裂的石頭,秀娘看怪物一樣看着趙英,偏瘦年輕人躥進來撿起石頭仔細檢查,憨壯少年眼中冒出懾人的精芒。
“你,你是修行者?”郝雲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趙英點點頭:“御氣境。”
郝雲深吸一口氣,沉聲問:“你是誰?”
“姓趙,名英。”
“你是什麼身份?”
“大晉朝廷的革新戰士!”
“你來白蠟村做什麼?”
“跟你們一起反抗地主壓迫,與你們一起掀翻金光教!”
郝雲如遭當頭棒喝,半響說不出話來,只能轉頭呆呆地看向秀娘,那意思是,這傢伙說得都是真的?你家裏怎麼會有朝廷的人?
秀孃的反應不比郝雲稍好,震驚之情還要更濃,她滿頭霧水地看着趙英,好似完全不認識對方了——這幾天的朝夕相處彷彿是假的。
在她眼中,趙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屬於是白癡一個,但現在的情況卻告訴她,對方不僅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強大修行者,還是朝廷下來的貴人?
“你,你不是黎叔的侄子嗎?怎麼會,怎麼會是朝廷的人?”秀娘又敬又畏,聲音發顫地開口。
趙英道:“黎叔同樣是朝廷的人。”
秀娘只覺得身體一軟,差些歪倒在地。
這時,偏瘦年輕人不無頭暈地問了一句:“你不是妖怪?神教說朝廷的人都是妖魔,你頭上爲何沒有長角,爲何沒有三隻眼睛?”
趙英直視着偏瘦年輕人問:“你相信神金光教?”
“我爲何要相信那羣騙子?”偏瘦年輕人脫口而出這句話後,倏忽一愣,隨即陷入沉默。
“你來白蠟村,真的是爲了對付譚半村、林半村和金光教?”郝雲抓住關鍵發問,眼中燃起濃烈的希望之火,希望中又蘊含本能地懷疑。
趙英道:“大晉是如何建立的,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沒有聽說過?反抗壓迫剝削,既是大晉立國之本,也是大晉永恆不變的使命!”
秀娘等人俱都看向郝雲。
郝雲肅然頷首:“我在縣城的確聽說過。”
縣城有金光教的人,也有一品樓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既然金光教能宣揚大晉是妖魔,自然也有一品樓的人散播事實。
“你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郝雲再度發問。
趙英道:“我的作爲就是最好的證明。
“等到譚半村、林半村覆滅,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一切。除此之外,一切證明都是虛的。就算我拿出朝廷文書、印信,你們就能看得懂?”
郝雲、秀娘等人面面相覷,滿臉嚴肅地思索權衡。
“我相信黎叔。”秀娘忽然開口。她父親是對方救的,這些年時常過來做客,每次都會帶些東西,彼此之間很熟悉,知道對方的人品。
既然趙英跟黎庶是一夥的,那就差不到哪裏去。
此時此刻,趙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完成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一個白癡少年,變成了一個值得敬重的真正強者!
偏瘦年輕人、憨壯少年郎點了點頭,他們也見過黎叔,願意相信對方。
郝雲沉吟片刻:“我相信你沒有騙我們的必要。”
如果趙英別有用心,那就只能是譚半村、林半村、金光教的人,可對方要對付他們不必這麼麻煩,動動手指就行了。
“不過,我們仍是要商量一下。”郝雲站起身,示意秀娘等人出門,趙英欣然同意,表示自己絕不偷聽。
來到籬笆外,郝雲看着同伴們道:“你們有什麼看法?”
偏瘦年輕人兩眼放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一無所有,沒什麼可供別人圖謀的,當然是跟着朝廷走,幹掉譚半村那狗-娘養的!”
憨壯少年連連點頭,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秀娘尋思半響,不無後怕地道:
“英哥兒雖然對鄉下的事一竅不通,但性格很好,他那個身份.....這幾日我對他說不上客氣,可他從沒見過急過眼。
“他,他很好學,什麼都肯學,而且也能喫苦,昨晚喫飯的時候,還把魚肉均分給了我們......想來,想來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壞人。”
郝雲重重一拳砸在自己手心,咬着牙道:
“大丈夫要想出人頭地,就得冒些風險,英哥兒既然是朝廷的人,那這就是我們最好的翻身機會,只要跟着他走,我們不愁沒個前程!”
幾個年輕人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決心,“那就幹!”
回到屋中,這次大家都坐在了桌前,只有憨壯少年站着——座位不夠。郝雲鄭重地問趙英:“你打算怎麼做?不,我們應該怎麼做?
“村子裏有一些金光教的虔誠信徒,還有不少人是譚半村、林半村的擁躉,今天你也看見了,他們都願意給兩家人做工。”